艾滋、埃博拉、鼠疫、霍乱……向人类走来的传染病,最后谁会是赢家?或者统统都会被打败?
在《瘟疫公司》中,获胜的条件是彻底消灭人类。这就带来了一个问题,瘟疫种类繁多,什么样的才是最可怕的?但是这个问题却并不好回答。
大家所熟知的瘟疫,比如说鼠疫,曾在中世纪席卷整个欧洲,并肆虐数百年,收割数以千万计的人命;天花,跟随着欧洲人来到新大陆后,几乎让印第安人遭遇灭顶之灾;霍乱,伴随着19世纪的工业化而兴起,在两百年间也杀死了数千万人。
至今,天花已经被人类灭绝,而鼠疫和霍乱在我国依然被列为「甲类传染病」唯二的两种。要知道大家所熟知的乙肝、艾滋病、非典,统统只能算乙类,由此大略可知「甲类」二字的分量。
但是对于传染病的病原体来说,杀死宿主并非其目的,适应环境、大量传播自己的基因才是。埃博拉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,因为杀死宿主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,反而限制了它们自己的传播范围。这给了我们一个重要的启示,并不是杀死宿主越快,传染病的杀伤力就越大,传播能力也很重要。
比如呼吸道传播,当肺结核病人在咳嗽、吐痰时,结核菌就被一起排出来,有可能传染到其他人。所以禁止随地吐痰能有效地预防肺结核传播。但是人总是要呼吸的,空气也无法随时随地都被彻底管理,因而这条途径虽然老套但总是有效。
霍乱代表了另外一种策略,排泄物。比如1854年的伦敦霍乱流行,一开始只是一个小孩子得了霍乱,当父母把她的粪便倒在自家门口,并污染了水井,就导致了这次著名的霍乱流行。因而只要能保证水源的清洁,就能有效地防治霍乱,在发达国家霍乱已经基本绝迹,但在贫穷落后的国家,霍乱每年依然会带走10万人左右的生命。
最让人难以躲避的就是性传播了。毕竟咳嗽还可以戴口罩、水源也可以控制,但人类只要不打算自我灭绝,就一直会从事某种古老的运动,进而传播性病。所以像艾滋病、梅毒这样的疾病,直到今天也没有看到被消灭的希望,甚至艾滋病的扩散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。
更加狡猾的策略则是将跨物种传播、变异升级等等融为一体。比如流感病毒平时潜伏于野生鸟类之中,通过野生鸟类与家禽接触,家禽又与猪接触,猪又与人接触,一路传播。而在猪那宽大、温暖、湿润的鼻腔里,各种流感病毒开展着深入而又友好的基因片段交流活动。它们因此不断发生变异,产生新的版本。这使得流感极难被消灭,除非将所有关联的物种都一起灭杀;同时也让人类制造的流感疫苗很快就失去作用。
事实上,仅就杀人效率而言,流感曾经制造的战绩至今没有一种瘟疫可比:在1918至1919年短短10个月的时间内,流感在世界范围内杀死了大约5000万到1亿人。
所以,流感才是最可怕的传染病吗?想要真正理解这个问题,就必须从进化论的角度去看。
首先我们必须明白,传染病和宿主是在共同进化的。它们在某一点上非常是一致的,那就是尽可能的适应环境、把自己的基因传递下去。
这可以让我们更加容易地理解传染病的一切表现:为什么得了流感,病人会咳嗽?为什么得了霍乱,病人会腹泻?这些症状都是为了让病原体能够排出病人体外,进而感染感染更多的人。
而在这个过程中,两者相互影响,最终达到一种动态的平衡。或者也可以简单地理解为,两者相处的时间越长,传染病也就相对温和。
在澳大利亚杀野兔的故事里,我们可以更加清晰地看到这种平衡。
1859年,英国人把野兔带到了澳大利亚,它们在野外自由自在的大量繁殖,又缺乏天敌的控制,很快就成了当地的祸患。更重要的是,它们吃草太多,直接造成了羊毛大规模减产,于是澳大利亚人想了各种办法来消灭野兔,但效果都差强人意。
一直到1950年,澳大利亚政府决定使用多发性/粘液瘤/病毒来消灭野兔。在第一年里,感染了病毒的兔子病死率高达99.8%。但仅仅在7年之后,这个数值降低到了25%。很明显,这种病毒已经变得温和了许多,和野兔之间形成了稳定的共存关系。
野兔数量最低的年份是1953年,也就是接触病毒3年左右的时间,此后数量就开始回升。考虑到野兔的生命周期,这差不多相当于人类的90到150年。
当人类面对一种新的传染病,就和野兔一样,大致都需要这样一个代际时间来适应传染病。
比如疟疾的大规模流行,与非常晚近以来人类对雨林的大规模开发有关,在这种对抗过程中,一些人类逐渐进化出了镰状红细胞贫血和“蚕豆病”,得了这两种病的人确实不幸,但同时他们对疟疾也有了更强的抵抗力。
我们也就能够理解,像麻疹这样曾经恶名昭著的瘟疫,是如何在动物与人类之间之间转移,兴起,然后衰落成一种小儿病。
从这种角度讲,流感虽然可怕,却肯定不是最可怕的瘟疫,只有我们可能遇到的下一场瘟疫,才是最可怕的。
好在对于人类而言,除了被动的和其他物种共同进化之外,还拥有科学和公共卫生的理念,人类并非赤手空拳面对瘟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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